试想一下,假如童年时你的幻想朋友存在于现实并且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点来到你的面前,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想不管是谁首先都会意识到自己产生幻觉,接着就会觉得自己撞上了鬼。
二十岁的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和一位陌生的女孩相遇,她宣称自己是我的知己,那位从来不存在过的秋谷花火。
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叫出我的名字以后,她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在二十八度的温度下,我的手脚依然冰凉。
“你是谁?”我放慢了语速,每个字都加重力度。
“是我啊,花火。”她的左手按在胸口,眉宇间多了几分哀伤,“抱歉,我知道突然到访一定吓到了你,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尤其是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说话间不经意地小动作,讲话的语气都十分相似,眼前的花火与年轻时的她几乎别无二致。如果不是花火的存在已经既定事实,我可能真的会把两者画上等号。
“秋谷花火是个不存在的人。”我冷冷地回道,“你是从哪里知道她的事情?”
“我知道现在的你很难相信我,但我真的是秋谷花火。”
我阖上眼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得到平复。
现在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再次睁眼时能够看到眼前的女孩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我睁开眼睛,她依然站在那里,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纤细的手臂感觉轻而易举就能折断,她额前的发丝轻轻晃动,晶莹剔透的眸子认真地盯着我的脸。
她摆出一副执着的模样,就好像本应如此,一言一行都仿佛在告诉我,她就是秋谷花火,那个从不存在的人。
我的内心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花火其实真实存在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间闪过。
“这里是音像店,如果没有您中意的东西就请离开吧。”我带着强硬的口吻说。
她不是花火,就算演技再逼真,她也不过是一个假冒者。
现实没有奇迹,更没有魔法,虚构出来的人物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也因此,我必须告诉她我的态度,让她意识到骗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次恋上你》。”她的眼神透露着一丝哀伤,“这里有吗?”
闻言,我的胸口像是被重重锤击,她的话就像是某个神奇的开关,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从前。
有一天晚上,我和花火曾站在桥上,靠在栏杆边,我们享受着晚风的吹拂,一起听起了音乐。我把一支耳机塞到了她的耳朵里,放起了我一直在循环的歌单。
过了一段时间,花火轻轻地摇晃身体,嘴边时不时哼出歌曲的调子,看样子十分喜欢我收藏的歌。
当播放到《再次恋上你》的时候,她像是触电似的抬眼,望着被黑云笼罩的漆黑夜空,她沉吟道∶“再次恋上你,比以前还要更深。”
她念着歌词,眼眸间蒙上一层阴霾,让我捉摸不透这时她在想些什么。
“很好听的一首歌。”她低下头,又一次闭上眼睛,沉醉其中。
那之后,我和她又听了很多遍这首歌曲。
“没有。”
回到现在,似乎是因为回忆起往日美好的时刻,我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骗人。”她指着一旁的货架,笑了笑,“我早就看到了,就在那边。”
我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来到她所指的那个货架面前,将那份二手的CD递给她之后,向她说明了本店谢绝恕不退货的事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了好多。”她细腻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情烦躁不已。
“如果没有想要的,就请离开吧。”
我无视了她的话,正当我打算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拉住我的手。
“若水,我知道自己不辞而别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深深伤害了你。”她怯生生地说,“所以我才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因为我想要好好补偿你。”
她说完,抓着我的力度重了几分,我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把眼前的女孩错认成花火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这个女孩和我印象中的秋谷花火没有什么不同,我大可什么都不想地坠入到这甜蜜的陷阱之中。
然而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得到谎言了。
我讨厌被骗。
我挣脱了她的手,没有回头。
“秋谷花火对我来说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我平静地开口,“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再玷污她的名字了,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店内陷入寂静,她没有再说话。
我站在原地,直到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确定她已经离开后才转过身望向她离去的街道。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满是疑问,却没有人给我答案。
时间悄然流逝,到了下班时间的我离开了音像店。
太阳躲到了高楼大厦后方,夕阳的光芒把我的脸庞照成橘色,脚下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略显寂寞。
沿着熟悉的街道我默默往出租屋内走去,距离越近,路上的行人就越少。
夏天的闷热让我的后背渗出一层汗水,紧接着转变而来的粘稠感让我很不舒服。
真想立刻回家喝上一听冰凉的啤酒,然后洗个舒舒服服的澡,最后躺在床上度过剩下的时间。
我来到经常去的便利店,买了五碗泡面、一包七星香烟、还有一罐口香糖。
在结账的时候,那位女收银员依旧用着她擅长的笑容面对我。
“这是找你的零钱。”她把几张钞票放到我手中,“今天的客人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我感到疑惑,随即又想到自己没有打理的面容,尴尬地点点头。在她看来,现在的我应该和三十岁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今天您有遇到什么好事吗?”她问道。
“好事。”我思索起今天的遭遇,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是吗,可能是因为看到客人您在笑,所以误会了。”
听到她的话,我先是一怔,随后收回了表情。
出了便利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我点了根烟,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今天的我好像格外疲倦,仅仅是走了两层楼的楼梯就已经喘着气。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回想起那位女营业员说过的话。
我在笑,就像当时第一次遇见花火那样,只是这次我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身为穷学生的我并没有钱,父亲的职业只是一名三流作家,因为写作水平太过差劲,所以卖出去的作品鲜为人知,按道理说也没有什么巨额遗产会留给我继承。
其次,她到底是在哪里得到我和花火的记忆?为何她要如此吃力不讨好地扮演我最在意的人,为了得到我的什么东西?
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就连骗子也会浮躁不堪。只要你没有第一时间上当,对方也不会和你废话,转身切断联系去祸害下一个人。
但是她的计划想必已经预谋了很久,我确信,在烟火大会上看见的花火正是今天的女孩,在公交车站附近的邂逅也应该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我相信秋谷花火其实是真实存在的,紧接着她就会冒充花火接近到我的身边。
她所做的一切都相当不符合逻辑,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猜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
要钱没有,要名利更不可能,所以她的行为让我疑惑。
费劲地爬上三楼,我顺着走廊来到我的房屋面前,我打算拿钥匙却意识到门没有锁。
我尤为吃惊,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打开了门,令我诧异的一幕映入我的眼帘。
一位穿着围裙的女孩站在厨房,她哼唱那首《再次恋上你》,手里边正忙碌地炒菜。
听到我的动静,她下意识地转头,见到我以后,她脸上绽开笑容。
我愣在原地,香烟从嘴边滑落,在地上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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